閱 讀 白 話 ﹕ 梧 桐 的 希 望

【 明 報 專 訊 】 〈 禿 的 梧 桐 〉 蘇 雪 林

1. 「 這 株 梧 桐 ， 怕 再 也 難 得 活 了 ！ 」

人 們 走 過 禿 梧 桐 下 ， 總 這 樣 惋 惜 地 說 。

2. 這 株 梧 桐 ， 所 生 的 地 點 ，  有 點 奇 怪 ， 我 們 所 住 的 房 子 ， 本 來 分 做 兩 下 給 兩 家 住 的 ， 這 株 梧 桐 ， 恰 恰 長 在 屋 前 的 正 中 ， 不 偏 不 倚 ， 可 以 說 是 兩 家 的 分 界 牌 。 屋 前 的 石 階 ， 雖 僅 有 其 一 ， 由 屋 前 到 園 外 去 的 路 卻 有 兩 條 — — 一 家 走 一 條 ， 梧 桐 生 在 兩 路 的 中 間 ， 清 陰 分 蓋 了 兩 家 的 草 場 ； 夜 裏 下 雨 ， 瀟 瀟 淅 淅 打 在 桐 葉 上 的 雨 聲 ， 詩 意 也 兩 家 分 享 。

3. 不 幸 園 裏 螞 蟻 過 多 ， 梧 桐 的 枝 幹 ， 為 蟻 所 蝕 ， 漸 漸 的 不 堅 牢 了 。 一 夜 雷 雨 ， 便 將 它 的 上 半 截 劈 折 ， 只 剩 下 一 根 二 丈 多 高 的 樹 身 ， 立 在 那 裏 ， 亭 亭 有 如 青 玉 。

4. 春 天 到 來 ， 樹 身 上 居 然 透 出 許 多 綠 葉 ， 團 團 附  樹 端 ， 看 去 好 像 是 一 棵 棕 櫚 樹 。 誰 說 這 株 梧 桐 ， 不 會 再 活 呢 ？ 它 現 在 長 了 新 葉 ， 或 者 更 會 長 出 新 枝 ， 不 久 定 可 以 恢 復 從 前 的 美 陰 了 。 一 陣 風 過 ， 葉 兒 又 被 劈 下 來 。 拾 起 一 看 ， 葉 蒂 已 嚙 斷 了 三 分 之 二 ─ ─ 又 是 螞 蟻 幹 的 好 事 ， 哦 ， 可 惡 ！ 但 勇 敢 的 梧 桐 ， 並 不 因 此 挫 了 它 求 生 的 志 氣 。 螞 蟻 又 來 了 ， 風 又 起 了 ， 好 容 易 長 得 掌 大 的 葉 兒 又 飄 去 了 ， 但 它 不 管 ， 仍 然 萌 新 的 芽 ， 吐 新 的 葉 ， 整 整 的 忙 了 一 個 春 天 ， 又 整 整 的 忙 了 一 個 夏 天 。

5. 秋 來 ， 老 柏 和 香 橙 還 沉 鬱 的 綠  ， 別 的 樹 卻 都 憔 悴 了 。 年 近 古 稀 的 老 榆 ， 護 定 它 青 青 的 葉 ， 似 老 年 人 想 保 存 半 生 辛 苦 貯 蓄 的 傢 俬 ， 但 那 禁 得 西 風 如 敗 子 ， 日 夕 在 它 耳 畔 絮 聒 ？ — — 現 在 它 的 葉 兒 已 去 得 差 不 多 ， 園 中 減 了  蘢 的 綠 意 ， 卻 也 添 了 蔚 藍 的 天 光 。 爬 在 榆 幹 上 的 薜 荔 ， 也 大 為 喜 悅 ， 上 面 沒 有 遮 蔽 ， 可 以 酣 飲 風 霜 了 。 它 臉 兒 醉 得 楓 葉 般 紅 ， 陶 然 自 足 ， 不 管 垂 老 破 家 的 榆 樹 ， 在 它 頭 上 瑟 瑟 的 悲 嘆 。

6. 大 理 菊 東 倒 西 傾 ， 還 掙 扎  在 荒 草 裏 開 出 紅 艷 的 花 。 牽 牛 的 蔓 ， 早 枯 萎 了 ， 但 還 開 花 呢 ， 可 是 比 從 前 纖 小 。 冷 風 涼 露 中 ， 泛 滿 淺 紫 嫩 紅 的 小 花 ， 更 覺 嬌 美 可 憐 。 還 有 從 前 種 麝 香 連 理 花 和 鳳 仙 花 的 地 裏 ， 有 時 也 見 幾 朵 殘 花 。 秋 風 裏 ， 時 時 有 玉 錢 蝴 蝶 ， 翩 翩 飛 來 ， 停 在 花 上 ， 好 半 天 不 動 ， 幽 情 凄 戀 。 牠 要 僵 了 ， 牠 願 意 僵 在 花 兒 的 冷 香 裏 ！

7. 這 時 候 ， 園 裏 另 外 一 株 桐 樹 ， 葉 兒 已 飛 去 大 半 ， 禿 的 梧 桐 ， 自 然 更 是 一 無 所 有 ， 只 有 亭 亭 如 青 玉 的 幹 ， 兀 立 在 慘 淡 斜 陽 中 。

8. 「 這 株 梧 桐 ， 怕 再 也 不 得 活 了 ！ 」

人 們 走 過 禿 梧 桐 下 ， 總 是 這 樣 惋 惜 似 地 說 。

但 是 ， 我 知 道 明 年 還 有 春 天 要 來 。

明 年 春 天 仍 有 螞 蟻 和 風 呢 ？

但 是 ， 我 知 道 有 落 在 土 裏 的 桐 子 。

（ 為 設 題 ， 段 落 經 重 新 安 排 ， 亦 增 添 了 小 量 文 字 ）

【 作 者 及 文 章 簡 介 】

蘇 雪 林 （ 1899-1999 ） ， 著 名 現 代 文 學 女 作 家 ， 曾 任 教 於 台 灣 師 範 大 學 與 成 功 大 學 ， 著 有 散 文 集 《 眼 淚 的 海 》 、 《 人 生 三 部 曲 》 等 。 〈 禿 的 梧 桐 〉 選 自 蘇 雪 林 的 《 綠 天 》 散 文 集 ， 透 過 梧 桐 遭 受 螞 蟻 、 雷 雨 和 風 的 侵 襲 ， 寫 出 了 作 者 的 人 生 態 度 。

【 學 習 要 點 ﹕ 呼 應 技 巧 】

「 呼 應 技 巧 」 是 寫 撰 寫 文 章 慣 用 的 技 巧 。 所 謂 「 呼 應 」 ， 基 本 上 由 兩 部 分 或 以 上 組 成 ， 先 由 前 者 點 出 要 項 ， 後 者 再 承 接 前 者 書 寫 。 前 、 後 者 的 承 接 關 係 ， 一 般 有 ：

‧ 後 者 以 補 寫 、 續 寫 承 接 前 者

‧ 後 者 以 重 複 書 寫 承 接 前 者

‧ 後 者 以 昇 華 方 式 承 接 前 者

「 呼 應 技 巧 」 一 般 用 來 突 顯 文 章 要 點 ， 也 可 起 文 章 結 構 緊 密 之 功 。

文 ： 資 深 中 文 科 教 師 唯 風

參 考 答 案 ﹕ 閱 讀 白 話

【 明 報 專 訊 】 ‧ 實 戰 篇

1.

第 二 部 分 ： 第 2 段

（ a ） 交 代 梧 桐 的 生 長 地 。

（ b ） 補 充 背 景 。

第 三 部 分 ： 第 3 至 4 段

（ a ） 寫 出 梧 桐 面 對 的 困 難 ： 「 蟻 與 風 」 的 破 壞 ， 並 特 意 強 調 梧 桐 不 屈 不 撓 的 生 命 力 。

（ b ） 文 章 主 體 。

第 四 部 分 ： 第 5 至 6 段

（ a ） 寫 園 中 其 他 植 物 與 蝴 蝶 ，  力 描 寫 這 些 植 物 和 蝴 蝶 對 環 境 的 屈 服 ： 「 牠 要 僵 了 ， 牠 願 意 僵 在 花 兒 的 冷 香 裏 」 ， 突 顯 梧 桐 的 卓 立 不 群 ， 歌 頌 梧 桐 堅 毅 不 屈 。

（ b ） 文 章 的 發 展 段 。

第 五 部 分 ： 第 7 至 8 段

（ a ） 寫 園 中 梧 桐 的 景  ： 「 葉 兒 已 飛 去 大 半 ， 禿 的 梧 桐 ， 自 然 更 是 一 無 所 有 ， 只 有 亭 亭 如 青 玉 的 幹 ， 兀 立 在 慘 淡 斜 陽 中 」 ， 可 見 作 者 堅 信 「 我 知 道 有 落 在 土 裏 的 桐 子 」 ， 梧 桐 必 定 會 繼 續 生 長 ， 從 而 讚 頌 梧 桐 不 畏 困 難 。

（ b ） 回 應 第 1 段 ： 「 『 這 株 梧 桐 ， 怕 再 也 難 得 活 了 ！ 』 人 們 走 過 禿 梧 桐 下 ， 總 這 樣 惋 惜 地 說 」 ， 也 是 文 章 的 昇 華 與 總 結 段 。

2. 若 刪 去 文 章 第 5 、 6 段 ， 就 沒 有 了 「 反 襯 作 用 」 ， 梧 桐 堅 毅 不 屈 個 性 的 獨 特 之 處 就 不 大 顯 現 了 ， 作 者 對 梧 桐 的 讚 美 ， 就 不 及 原 來 那 麼 具 說 服 力 ， 讚 美 的 程 度 也 減 弱 了 。

3. （ b ） 第 1 段 的 前 兩 句 ， 與 第 8 段 中 的 後 三 句 （ 但 是 ， 我 知 道 明 年 還 有 春 天 要 來 。 明 年 春 天 仍 有 螞 蟻 和 風 呢 ！ 但 是 ， 我 知 道 有 落 在 土 裏 的 桐 子 。 ） 運 用 了 「 補 寫 、 續 寫 」 ， 形 成 了 「 承 接 呼 應 」 ， 寫 出 了 作 者 否 定 人 們 的 悲 觀 看 法 ， 突 出 作 者 的 樂 觀 精 神 ， 從 而 點 出 文 章 的 主 題 思 想 。

4. （ a ） 疊 字

（ b ） 設 問

（ c ） 倒 反 / 擬 人

（ d ） 擬 人

（ e ） 排 比

5. 藉 梧 桐 遭 受 螞 蟻 、 雷 雨 和 風 的 侵 襲 ， 卻 依 然 萌 芽 吐 葉 ， 說 明 及 鼓 勵 人 應 勇 敢 面 對 挑 戰 ， 學 習 梧 桐 不 屈 不 撓 的 奮 鬥 精 神 。 全 文 顯 示 了 作 者 樂 觀 的 精 神 ， 認 為 人 定 可 在 困 難 環 境 中 生 存 下 去 。 文 末 的 一 句 話 ， 顯 示 了 作 者 抱 有 樂 觀 精 神 的 原 委 ： 只 要 「 有 落 在 土 裏 的 桐 子 」 ， 梧 桐 便 可 繼 續 生 長 ， 人 類 亦 然 ； 只 要 種 族 的 生 命 能 延 續 ， 環 境 的 困 難 並 不 能 阻 礙 我 們 的 發 展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