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步芬蘭東　靜靜打份工

■Kajaanintie公路上有大約10間民宿，全由卡勒里阿人經營。

當香港在賣177平方呎的貴價劏房，但連隔籬屋業主的說話聲也聽到時，彼邦芬蘭正在推廣Silence Travel（寧靜旅遊）。芬蘭人口比香港還少，就算在首都，傍晚六時已經非常寧靜，人不多，車不響，店舖相繼拉閘。而在芬蘭最東部的北卡勒里阿省（North Karelia），有21個香港般大，人口卻不足17萬人，那兒更靜到連食物落食道再入胃的聲音也聽到，旅遊局及當地大學去年開始與不少民宿合作搞寧靜旅遊，還可以讓人打工換宿。難道要我們在艱苦奮進工作時，還要做沉默的大多數？
記者、攝影：梁佩芬

與歐洲男孩齊換宿

坐巴士來到小鎮Valtimo，屋舍分佈稀稀疏疏，是次我打工換宿的農舍，是小山丘上一座傳統式兩層高、磚紅色的木屋，由原住民Anni Korhonen開設。我來之前，已有七個來自歐洲其他國家的青年到來打工換宿。Anni只有一所農舍，究竟需要多少人在此打工呢？「哈哈哈！」每次未開口講話，Anni就先笑起來，似乎與寧靜旅遊背道而馳，「沿下面Kajaanintie公路走，有約10間民宿，規模很細，各可住6至8人，我們組成聯盟，有人前來就把他們輪流分配到各間民宿。」眼前的七個大學生，來自西班牙、摩洛哥、奧地利、葡萄牙等地，由於近年盛行打工換宿，便趁暑假前來。

■Anni最愛用藍莓葉沖茶，她有三個子女，也是喝這茶長大，一年四季都身體健康。

■民宿主人Anni的大仔Jysky只得五歲，放學回家就吃朱古力。

■民宿上層有三間雙人房，設計簡單。大家共用客廳看電視，有免費Wi-Fi。

邊摘草邊吃　通山都是沙律

我放下行李，第一項工作是進入森林摘野菜。我以為需要攀山越嶺，怎知Anni說只是在後面，「哈哈哈，後面的森林也是我的，全部綠色植物都可以摘來做午餐。」我跟着她，還有小狗Holi，東找西找，我擔心會否摘了斷腸草，「放心，大部份都能食用。」藍莓葉、薄荷葉、四葉草，連玫瑰花都可放入口，森林基本上無人打理，全野生植物，沒用化學劑，Anni還邊摘邊吃。
剛準備好午餐食材，只見四位西班牙男生從另一個森林伐木回來，正赤裸上身搬運木頭，「下午還要除草。」Jorge一臉倦容發出投訴聲音，其餘三位也七嘴八舌地咕嚕着，頓時一股怨氣劃破了這個寧靜的地方。「他們剛來時又說不怕辛苦，能上山下海，年輕人要多磨練。」Anni本是卡勒里阿族人，跟其他當地青年一樣，18歲到赫爾辛基讀專上學院，畢業後在餐廳擔任經理，結識了同樣是卡勒里阿族的丈夫Jarno。婚後二人回鄉，Jarno做農夫，養豬牛羊，她就將娘家原有的餐廳改裝成民宿Majatalo Puukarin Pysäkki。

■來自西班牙的四個男孩，來芬蘭旅行一個月，在北卡勒里阿區伐木換宿。

做有機麵包　桑拿房熏豬肉

第二項工作有兩個選擇，一是跟摩洛哥女生在草地上編織，其實即是把舊地氈剪短再縫好；二是做麵包。我想都不用想就選了後者。Anni媽媽Julia專做有機麵包，她的出品有歐盟認證，會供應予這區域的民宿和餐廳，一天至少要做100個。數量太多，但手只得一對，所以Anni的阿姨有時會來幫忙，但多要靠打工換宿者協助。麵包是全天然製作，只用麥和水做，自身發酵，我要做的只是把粉和水攪勻，再做成橢圓形。Julia不懂英語，見我做得對就給我一個大拇指。她兩手忙個不停，一邊搓麵糰，一邊把它們放入焗爐。
這刻，終於明白寧靜旅遊的真諦，就是把人放慢，專心享受面前的事，可能是行山，可能是泛舟，也可能是像我一樣在打工，然後傾聽四周，感受四周，我當下就聽到柴火烤焗麵包的滋滋聲，爐焗開關的啪啪聲，搓麵粉的索索聲，更懷疑聽到麵粉發酵的吱吱聲。望着蔚藍天空，也不知搓了多少麵糰，至少也有三四十個吧，背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，原來是幾位西班牙男孩把砍回來的木柴放好。不經不覺已是午飯時間，餐桌上，有後山採摘的花草所製成的沙律、Anni種的菜做成的湯，還有有機麵包，以及在桑拿屋熏熟的豬肉，桑拿所用的木材，是幾個西班牙男孩砍回來的。剛剛入口的食物，是否有今天辛苦留下的汗水味道呢？

■Julia以前開餐廳時都是自己做麵包，捱了二十多年，終於得到了歐盟認證，更可分銷到其他地方，不少人都慕名而來購買。

■我的午餐：野草做的沙律、菜湯、Julia做的有機麵包、自家製的芝士和莓醬，以及桑拿房熏焗的豬肉。

農舍Majatalo Puukarin Pysäkki

網址：http://www.puukarinpysakki.fi

睡在幽靈故事發源地

對北歐人來說，北卡勒里阿省是畫家的聖地，尤其中部Koli，自十九世紀以來，不少畫家都攀山越嶺到Koli Hills，只求望一眼有數十個小島浮在Välijoki河上的景象，這壯麗的景色很配合芬蘭「千島之國」的美譽。離開Anni的民宿後，我前往Koli National Park，裏頭只有一間民宿Elontila，由Aula和Kaija夫妻檔經營，藏在深山，沒有電視，沒法上網，距離最近的公路都要五分鐘車程。它的好處是接近森林，可以隨時走進去露營，或睡在樹與樹之間的吊床上，享受完全的寧靜，傾聽天籟之音。
Kaija是當地原住民，自小在Koli長大，Aula則是赫爾辛基人，討厭城市的繁華喧鬧，50歲後跟太太回鄉開民宿。「我建了幾間屋做民宿，有住客見屋後有大草地，便問可否在此露營，甚至張起自家吊床享受。」他靈機一觸，就做了兩個吊床，還建了一間小木屋，內裏放了個帳篷，有屋住又有露營感覺。我貪得意睡在帳篷裏，裏面有床褥和厚被，絕不覺得寒冷。臨睡前，跟四位來打工換宿的芬蘭女孩在月光下生火燒烤，本來是個沉默的BBQ。突然她們說Koli盛產「幽靈」，好多童話故事都有描述，更有一本是以此民宿為背景，在廚房、飯廳，甚至森林裏都有「幽靈」。拜託！別在如此荒蕪人煙之地講鬼古，我還要入營瞓覺的。只望今晚不會見到Koli的「名物」。

■Aula和Kaija兩夫婦歡迎愛靜的人到訪，這裏沒有電視，無法上網，但可與他們談天。

■民宿有兩個吊床，皆有厚睡袋提供，我試睡了一會，還是覺得太涼爽了。

Silence Church　荒山野嶺搞party

四位芬蘭女生屬半打工換宿狀態，閒時會帶人行山來換取半價住宿。Aula說不是人人都能打工換宿，而是需要先跟他商量，並展示技能，然後他會推斷你可做甚麼工作來換取甚麼東西。那我就享受做個遊客吧，因為我的技能是玩。
一覺睡到天亮，今天Aula帶我行上Koli Hills，這山脈有三個山頂，分別是Ukko、Akka和Paha。我們可以從民宿直走上去，不需兩小時便能攻頂。上山之路不難走，腳踏着軟綿綿的青苔慢慢拾級而上，走得越高，樹木越少，這才發現Koli Hills由很多大石塊交錯組成。「我們沒有為開路而伐木，道路全是百多年來由人慢慢行出來的，就算有樹倒下，也不會處理，任它成為土地的肥料。」沒多久，我們到達第一個頂Akka，看到一點千湖之景，第二個頂就是飽覽千島之景的Ukko，正是眾畫家詩人發思古幽情之地。登頂之日，風勢甚猛，站在高崗影相，差點被風吹倒，幸好站得穩如泰山的Aula伸出援手。難怪攻頂前，他頻頻叫我不要只顧影相，當時我當他發噏風，誰知真的好大風。
稍為定神，行到第三個頂Paha，這是Silence Church的所在地，Aula：「Church本身其實是個陷了入去的位置，有如一個開頂的石室。大家都覺得這裏很幽靜，後來有人掛了個十字架在大石上，這裏就成了教堂。」每年平安夜，這裏所舉行的竟不是彌撒，而是聖誕派對。究竟在以寧靜掛帥的地方開party，是否仍是一粒聲都無呢？着實令我好想再來感受寧靜派對到底能有多瘋狂。

■四位芬蘭女生在民宿做導遊，放工就到外頭買食物回來BBQ。

■從Ukko望去，只見數十個島浮在水上。遊客中心裏有展示百多年來，畫家繪畫此地的油畫。

民宿Elontila

網址：http://www.elontila.fi/

潛入芬蘭後花園

Silence Travel由University of East Finland和旅遊局合辦，兩年前開始籌備，上年下旬正式推廣，旨在讓人感受芬蘭的寧靜，體驗大自然氣息。他們先行在芬蘭的後花園北卡勒里阿省推行，這兒的森林覆蓋率達90%，有多個國家公園，又有不同類型的民宿。旅行，不僅僅是購物和到此一遊式打個卡，要慢慢領悟，緩步而行。聽着自己腳步聲，感受天地萬物皆有時序。
查詢：http://kuulovalkea.fi/en/mita-on-hiljaisuusmatkailu/　（Silence Travel）
http://www.uef.fi/fi/hiljaisuusmatkailu/in-english　（University of East Finland）

Travel Memo　芬蘭北卡勒里阿

簽證：持BNO及特區護照均免簽證。查詢:25255385（芬蘭駐港領事館）

機票：乘芬蘭航空經赫爾辛基前往Kajaani，票價連機場稅和燃油附加費為$9,913起。查詢:http://www.finnair.com

貨幣：1歐元約兌10.43港元，文中價錢已兌換成港元

鳴謝：芬蘭航空、Silence Travel Hiljaisuusmatkailu